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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节 (第2/2页)
白天扔船里,晚上倚床头。 那个摸进她房里的男人,一条腿落下残疾,就是拜这根棒球棍所赐。 黎真香远远跟在后头,尽量远离靠水的边沿,胆战心惊提醒她:“伊萨,你离水远一点,万一有人再冒出来……” 黎真香开始念念有词,她信奉越南本土宗教高台教,这教派兼容并包,东西方诸神共处,供奉释迦牟尼、耶稣,也供李白、莎士比亚、牛顿,她每次心悸求神保佑,都要念叨七八个名字。 易飒在丁碛出事的地方蹲下,手电光扫过他用力时掰劈裂的木板,也扫过露台下微微晃动的、并无异样的水面。 不远处,乌鬼肃然直立,羽翅紧收,只两只绿莹莹的眼睛里煞气弥漫。 易飒关掉手电,回头看黎真香:“香姐,我送你吧。” 黎真香住的离这有段距离,以往都是晚饭过后收拾完了搭船走,今天被丁碛这事一搅,误了时候了。 *** 送完黎真香回来,浮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已经灭了灯,船屋一旦没了光亮,就只剩下黑漆漆的轮廓。 大湖悄静,小船的马达声又闷又低,搅着水花,七拐八绕,又绕回陈秃的船屋前。 陈秃已经睡下了,船屋黑了大半,只杂物房敞着门,亮一盏晕黄孤灯。 门口近水的边沿处,乌鬼和丁碛肩并肩蹲着,丁碛在抽烟,烟灰弹进脚下的水里。 易飒把船靠过去:“牙刷柄给我。” 丁碛像是早等着这句,抬手就递过来。 “洗过吗?” “没有。” 易飒把断口尖锐的牙刷柄拿到眼前细看:“捅到肉的,有几次?” “十三次。” “十三次都没血?” 她边说,边把牙刷柄送到鼻端。 这一次,她眉头拧起,过了几秒才开口:“有点臭。” 丁碛笑笑:“是死人的腐臭吧?” 易飒没看他,把牙刷柄托到乌鬼面前:“别乱说,这大湖一向干净。” “干净”这两个字上,落了重音。 乌鬼垂下头,带锐钩的薄喙反复推拱那根牙刷柄,然后挪动脚蹼,不慌不忙,从边沿处下了水,很快向远处游去。 易飒想问丁碛要不要一道,如果心里害怕,她可以一个人去跟,话还没开口,他已经上船了。 乌鬼一路游向外围,有时头埋进水下,背脊在湖面上划出白亮的水线,船就缀在线尾,一直紧跟。 中途经过了自己的船屋,易飒停船进去拿东西,出来时,左手拎工具包,右手拎了桶柴油。 看来这行程不短。 事实也的确如此,快到大湖深处时,油箱见底,推进器歇了工。 马达声一停,大湖上就静得可怕,易飒起身给推进器加油,乌鬼像是通人性,停在不远处等,等她加好了,才又继续带路。 又走了一段,乌鬼忽然停下。 第20章 丁碛还以为是到地方了,看四下都是水,觉得这形势于己不利,后背不觉爬上寒意,易飒拉开包链,从里头拿了把军铲递给他。 但很久都没异样,乌鬼像是被困住,又像遭了鬼打墙,只在那一处狂躁地团团乱转,翅膀在水面上拍出凌乱的水声。 丁碛皱眉:“这是当地的禽种吧,会不会不顶事?” 易飒说:“怎么会是当地的,国内送过来的。” “国内?” 丁碛记得,生鲜活禽都不能过海关,国家有自己的考量,怕带入异国致病菌,又怕进来了破坏本国动植物生态平衡,一般都会被检验检疫部门扣留销毁。 易飒嗯了一声,掌心扣住棒球棍的尾梢:“偷渡来的。” 当时老家那头给她打电话,说是托人给她带了点东西,她还以为是吃穿用品,漫不经心去取,结果铁笼盖布一掀,是只满六十天的小乌鬼。 据说交了双人份的钱,先去的缅甸,然后到老挝,最后曲里拐弯到的柬埔寨,算得上偷渡老手了。 不过眼前这情形,确实有点不对劲,易飒想挨近去看,就在这当儿,乌鬼似乎突然又理顺了,昂了昂脖子,向着近岸的方向游去。 易飒吁了口气,转向跟上。 黑魆魆的水岸越来越近,岸边是团团树林,洞里萨湖岸不住人的地方,偶尔会有这种景观,又叫泥炭沼泽森林——因为土壤长期浸水,堆积的枯枝败叶一直浸泡,没法分解,最后形成泥煤,也会释放到大气中,所以这里除了遍布沼泽外,还极其容易燃烧。 觑着距离差不多了,易飒关掉发动机,借着水流漂船,同时拧亮手电,光柱在水岸逡巡了一回之后,陡然停住。 那道惨白的光里,照见一个女人。 她面朝下,趴在岸边长满细小绿色浮藻的浅水里,穿白色裹胸,下头是彩色纱笼裙,裸露的皮肤在光柱里泛淡青色的煞白,凌乱的头发漂在水里,随着水势一漾一晃。 易飒把棒球棍拄进水里,把船身稳在安全距离。 两人在船上坐了会,看乌鬼摇摇晃晃上岸,绕着那女人走了一圈,拿嘴喙在她身周不断推拱。 那女人毫无动静。 丁碛低声问了句:“死了吗?” 易飒注意看乌鬼的反应,然后点头:“死了。” 某些事上,动物的反应要比人准。 丁碛起身,握着军铲下水,水只到膝盖下,越往外越浅,刚走了两步,易飒叫住他:“等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