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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伎 第74节 (第4/4页)
而已! 果然,周夫人快气死了,她没想到这些低贱如尘埃的贱籍女子还敢顶嘴呢!大声道:“贱人安敢!腌臜玩意儿,轮得着你这脏货说话!我家便是脚下的地也比你干净些!” 这位夫人明明是贵籍女子,骂起来却不输市井人,这也是少见的——她原来就是家道中落了的!少时在市井中长大,也就是十七岁嫁给周舍人后,才过上如今贵妇人的生活。 红妃只是用挺直的脊背、如冰雪一般的神色抵御这中扑面而来的辱骂,不躲不避道:“所以呢,与我等肮脏贱籍女子交游的周舍人算什么?能干净到哪里去?夫人,您若是心中有怒气,说明是来骂我等的,我等受着便是!贱籍女子不就是这般么,人人都能踩一脚。只是您要是来寻丈夫的,就该冲着丈夫去,在这里说什么呢?” 红妃的话是正确的话,但对着周夫人这样的人是说不通的!反而激怒了周夫人,她不懂红妃话里意思,或者懂了,却依旧认为是她在狡辩。气的狠了,她还要冲破重重阻碍,要去打红妃。 正在场面难堪时,有一穿便服的内宦奏了进来,皱着眉头道:“官家旨意,令宫人师红妃进宫呈演乐舞...怎得这样乱?罢了,快快准备罢!” 有官家旨意压着,就是周夫人再大的气性,也只能压着了。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,同样是贱籍女子,女乐终究还是与一般妓.女不同。她们本质上服务于皇家,服务皇家以外的人只是顺便。 虽然皇家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乐出头,但女乐确实在官面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,而不是一般妓.女那等没根基的! 她心里再恨这个敢当众‘反驳’(自认为)她的女乐,也不敢这个时候再拉扯她,阻挠她去公中献艺了。此时再去看红妃,周夫人本以为这个贱女子会十分得意,却没有想到她看到的依旧是一张神情淡淡的脸,她似乎没有把这一切放在眼里。 不管是刚才的屈辱,还是眼下的荣耀。 她一定是假装的!周夫人不由得恨恨地想! 另一边周舍人也终于被劝动了,下楼来,先声夺人道:“还不快家去!难道还嫌丢人现眼不够?” 周夫人却不是一个好脾气的,听得丈夫这样说,立刻还以颜色:“我怕什么丢人现眼?左右我都豁出去了!真要说丢人,还是你这状元郎更丢人!” 第95章 千千结(5) 在今年秋天之前,官家柴禟对师红妃’这个名字不算熟。这很正常,红妃在外再红,于某些人来说也就是玩物罢了。她能在柴禟那里留个影儿,还是因为李太后难得高看一个女乐,物以稀为贵,柴禟因此晓得了红妃。 再之后,红妃掩护耶律阿齐离京之事,柴禟也听人说了...到底契丹是北方大族,这种事还是值得被柴禟知道的。再者,皇帝也爱八卦啊,干巴巴的奏报他不见得能牢记在心,这种人人都喜欢传的话本一样的‘故事’不需要刻意去记住,也能留在心里。 等到中秋宫宴当日,他还特别注意了红妃的《孔雀舞》,这也是他第一次见红妃的独舞。在此之前,红妃在宫廷之中表演都是群舞,而且是那些固定的曲目。至于李太后召红妃进宫献艺,一般也是嵇琴,而不是舞蹈...当然,就算是舞蹈也没用,柴禟又不是整日守在母亲身边的。 不得不承认,盛名之下无虚士!哪怕是见惯了艺人高妙伎艺的,见到这个年轻女乐的表演,柴禟也有大开眼界之感。 红妃的表演在于,她不只是在跳舞,还是在‘表达’,一种完全自我的‘表达’。看别人的舞蹈像是一株漂亮的花木,美就足够了,美就是全部。而红妃不同,她的表演更有‘可读性’,更像一篇文章,有品味的余地。 当时柴禟也有一种被感动到的感觉。 但也就是这样了,一个小小女乐通过舞蹈带给一国之君的感动是不可能深刻又长久的。就像后世的观众,一场精彩的表演带给了他们感动,而表演结束之后,原来是如何,今后也不会变。 生活里值得注意的事太多了,没法为一次小小感动挂怀太久。 ‘师红妃’这个名字在柴禟这里真正变得‘如雷贯耳’,还是在李汨为她铺房的事为人所知后——知道这件事的时候,柴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他觉得这就是一个玩笑!怎么可能!不可能啊! 他的舅舅李汨是什么人,他再清楚不过了!就算他有一天顶着文官的压力宠幸了一个女乐,要给那个女乐宫妃的身份,李汨都不可能给女乐铺房啊...天子宠幸女乐被认为是淫.秽宫闱的事,周朝皇帝每代都得有那么一两回,而后自然是群臣劝谏。至于更进一步,让女乐成为宫妃,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,这种事还只出现过一次。 就是那一次,风波可不小! 柴禟并不觉得自己是风流到不怕麻烦的情种,所以并不觉得自己会像先祖一样做那样的事。可如今,更不可能的事都发生了——只能说,时间长了,多不可能的事都能变得可能。